(一)公案本文
博陵王问牛头山法融禅师曰:「行者体境有,因觉知境亡。前觉及后觉,并境有三心。」
(缘起于本体界,述说本性对境缘之觉知在先,妄心之觉境在后,与境共成三种心境。)
牛头法融禅师曰:「境用非体觉,觉罢不应思。因觉知境亡,觉时境不起。前觉与后觉,并境有三迟。」
(佛心应缘先发动,但心察觉已太迟,若心住境又生心,都是无明之心用。若也能于前觉与后觉中,不对境起思虑方为真,如此迟缓半拍时,体性亦也自如如。)
博陵王问曰:「住定俱不转,将为正三昧,诸业不能牵,不知细无明,徐徐蹑其后。」
(缘起于本体界,述说体性对业障之解缚作用,我人等非已成佛,阿陀那识未尽清净时,如何解缚,行者当自知。)
牛头法融禅师曰:「复闻别有人,虚执起心量。三中事不成,不转还虚妄。心为正受缚,为之净业障。心尘万分一,不了说无明。细细习因起,徐徐名相生。风来波浪转。欲静水还平,更欲前途说,恐畏后心惊。无念大兽吼,性空下霜雹。星散秽草摧,纵横飞鸟落。五道定纷纶,四魔不前却。既如猛火燎,还如利剑斫。」
(复有人对虚妄不实者,执持而起心思,且对症下药、用药治病、药到病除等三中法门亦不能成功,将引业转还成虚妄。若心为正受(定)所缚时,应该名其为净业障。微尘不了,即是无明,微细习气终将衍成种种法相。境风吹来波浪起,应使它回复平静无波。某些事似不应说在先,恐造成所知障,生出无谓烦恼。总之,以无念来应一切缘,以性空来应一切境,终可达星散、秽草摧、鸟道纵横间下落,世间五趣及五蕴、烦恼、生死与天子魔等四魔之障,均可如引猛火而烧灭,以利剑来砍除魔障。)
(二)玄祥释解
1.前言
行者从初发心起,至成佛阶段,有三果位之自在心。行者面临寿命终了时,能不受业力牵引系缚,虽有中阴身,但所要趋向之处却能自由,天上人间随其所欲而寄托受生,此为受生自在也。若行者内心喜爱或厌恶心念已灭而不生,即可不受此分段生死之身,自己能将短变易为长,能将麤变易为细,行者此能力是变易生死自在也。若行者已修证到微细迁业行、识阴流识等,都已住入寂灭,唯有一圆满觉性大智慧,朗朗独照遍虚空,即能随机感应因缘而现千百亿变化身,度一切有缘众生,此是究竟自在也。
以上境界是终南山圭峰宗密禅师所示,禅师对于三自在解脱相阐述云:「从初发心至成佛,有三位自在。行者临命终时,能不受业系缚,虽有中阴,所向自由,天上人间随意寄托,是为受生自在也。若爱恶之念已泯,即不受分段之身,自能易短为长,易麤为妙,此是变易自在也。若微细流注一切寂灭,唯圆觉大智朗然独存,即随机应现千百亿身,度有缘众生,是究竟自在也。」
行者学习断恶行、去分别善恶心行,然后能得身心自在,即能得无为性用之心性,此心性入究竟自在后,即有受用和合一味事智。此时行者上用自受用和合一味力和合诸佛心,终能证得无上菩提;行者下用他受用和合一味力与众生同一悲仰,示与众生同体之功,身体病行、心平等行随缘应现,此时行者始能悟知,佛法修证过程中,为何都要 舍一切法、一切境界、一切真如性用,对一切相都要以般若智空其一切相,目的即在获得清净自在无为法身。行者若能证得此法身,即有大圆境智,生起成所作事智,这是修习佛法的终极目标,然过程就要有本公案中所述的理念修证,学习无为性用之究竟自在功夫。
2.释题
本公案名为「三迟解缚」,圣人初步得定的法门是用延迟法,因心不能临境止住,只有用延迟法来练习定力。去黏解缚乃是禅林用语,意指去除身上之粘缚;于禅林中, 专指解去烦恼执着,以达自在无碍之境。《碧岩录》三教老人序中言:「然是书之行,所关甚重。若见水即海,认指作月,不特大慧忧之,而圜悟又将为之去粘解缚矣!」凡夫见境执境,见体验执体验,见心执心,终当无有出期。
性空本无性,遇缘始依他起自性,缘起法偈云:「诸法从缘起,如来说是因。彼法因缘灭,是大沙门说。」此偈颂系阿湿卑(a vajit,意译马胜、马师,佛首度五比丘之一)为舍利弗说佛陀教说之概略。圣人可以用一首偈悟道,观一切因缘法而心自不动,吾等凡夫学解脱道,了解其修行过程中,要分段地去做到去黏解缚。行者平时不动妄想,摄心住于空,能觉而无住。
行者遇缘起法后,本觉知法缘法,有法无觉,所以禅师说:「境用本非觉」。待始觉要动与不动间起分别意时,要能延迟其真如性用,当分别心起时,始觉始成立,然后知其所缘,但当下也不应有思虑心相随。如此,觉知其境而无妄想相随,真性主行中,境相在现时,此心无黏、无着中,自然亡其境,行者做到境有,心不起的如如佛境。
所以初步修行人若观不到本觉之真如性用,但有能力觉知始觉之真如性用,此时当始觉知缘起法时,第一念觉知现起,随之而来者是分别识心,当然会加以按个名相。如此之时,若妄习、心病淡薄,则能做到觉而名之时,能无有思虑。若做不到就会有思虑心起,这是初阶行者要去延迟的地方。如何延迟妄心应缘,主要是去除内在贪、瞋、痴、慢、疑、邪见等根本烦恼。
如此,若真的能做到前觉与后觉,并境有三迟,就有去粘解缚的功夫,初步解脱能力当然就获得了。若是心未现起初禅有觉有观之能力,此前觉、后觉与境三所引发之认知、思虑、妄想等,都将无有体验的机会。这里在明无为性用,当行者还未得解脱前,利益众生之性用未起,只能在心地中去体会修行的次第与真实的方法。
3.语体文解
博陵王问牛头山法融禅师曰:「行者体境有,因觉知境亡。前觉及后觉,并境有三心。」
博陵王崔玄暐先生即问牛头山法融禅师说:「修行者空体遇缘现起有境相分时,因觉知心提醒自己不要执境,此境当即亡谢。始觉及分别觉成立时,与此境相并成三心,这是我体会的,请问是否如此。」法的缘生当有四心,本觉是圣人觉心,凡夫虽有无不知,这是 为何佛性虽人人有,此功能性用亦照常,但凡夫终无觉无知,生活在始觉后之心用上,所以这是凡夫都不能当下成佛的道理。
唐朝太宗的继承人唐高宗,其即位的最初六年年号名为永徽,后来改年号为显庆,高宗共在位卅四年(公元六五○~六八三年)。在高宗永徽三年时,官拜邑宰的萧元善先生,请牛头山法融禅师,在建初寺讲《大般若经》,临寺听众非常之多。当法融禅师讲到《大般若经》的寂灭品时,大地曾为之震动。法融禅师讲完经后,即回归到牛头山。时有五王之一的博陵王崔玄暐先生,与法融禅师请问佛法。博陵王者即是唐中宗被武则天废位后能重新复位时的五功臣之一,贬武拥李之主流。中宗复位后,对五位反武则天得呈之大臣们,不得不加以封官赏赐,因此封为首的张柬之为汉阳王,其它封桓彦范为扶阳王、袁恕已为南阳王、敬晖为平阳王、崔玄暐为博陵王。
法融禅师(594~657)唐代禅僧,为牛头宗之开祖,世称牛头法融。润州延陵(江苏镇江)人,俗姓韦,十九岁即尽通经史,偶阅般若经,遂皈信佛法。更入茅山依炅法师出家,二十年中,专精匪懈,入大妙门。唐贞观十七年(643),于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下别立禅室,潜修禅观,净侣四至,百有余人。四祖道信大师闻之,往付所受三祖僧璨大师之顿教法门。此后,以此山为中心之法系称为牛头宗,至慧忠禅师为止,称牛头六祖,其势盛极一时,至宋代以后渐衰。
按语说:「缘起于本体界,述说本性对境缘之觉知在先,妄心之觉境在后,与境共成三种心境。」修行者要能认知层次境界,已有三心以上,基本的佛性觉知心(真心),次为分别心,再次为妄想、习气的心,认知何者为真,何者为妄后,达此境况才好修行,若不认识诸识之现象,修起来就比较难了。
牛头法融禅师曰:「境用非体觉,觉罢不应思。因觉知境亡,觉时境不起。前觉与后觉,并境有三迟。」
禅宗四祖别嗣牛头山法融禅师即回答说:「认知诸境之现象实非空体来觉知,只是境自现空性体中,这是属于本觉之功能。若要有觉当是始觉之真如性用现起,当始觉觉知此境后,不起分别最好,若起分别按个名相,就是识已取境。若行者识取境后,照道理不应起思虑相随,这样就无妄想念随境发展。若行者因有觉知真性主行的功夫,则无妄想相随时,此境自无妄习相应,觉知后自然境就亡谢,觉心住觉而不起作用,此时境归境,都能无碍于自心性。这样仔细分别,始觉此境之分别心为前觉,始觉起动后认识境相能不粘是为后觉,前觉与后觉,再加上境相共成三,若行者遇此二觉并境等三境,心能延迟其分别、妄想功用,就能得初步的定力了。」
按语说:「佛心应缘先发动,但心察觉已太迟,若心住境又生心,都是无明之心用。若也能于前觉与后觉,不对境起思虑方为真,如此迟缓半拍时,体性亦也自如如。」空真如佛性自应缘显相,凡夫不知不觉,修行人之不空真如体起用,产生其境相,若当此时将有一觉知境相之心,若不能做到住境不生心,继而会起分别心,再继而起妄想思虑心。后者之心用都是无明之性用,若是于前觉知其境,后觉知其分别相。若行者能与此境相不相应时,或慢半拍相应,这样就慢慢可以得到体性如如不动了。
博陵王问曰:「住定俱不转,将为正三昧,诸业不能牵。不知细无明,徐徐蹑其后。」
博陵王再问说:「若行者住于境以定对之都能不被转动,这样应是正定。有此正定后,诸业缘都不能牵引。但此时行者还有微细无明种,这些微细无明稍有不察,还慢慢地追逐在后
。」修行不要太自我肯定,微细、极微细习气真不易断,若初步得正定,以为修证到什么不得了的境界,那可能又会迷失掉。像博陵王这样的境界,尚知有未清净地种子,当知要去除,但不知如何做到,故有此一问,求禅师能开导、开导。按语说:「缘起于本体界,述说体性对业障之解缚作用,我人等非已成佛,阿陀那识未尽清净时,如何解缚,行者当自知。」微习是烦恼,亦是菩萨,菩提觉照烦恼,烦恼就不能成为烦恼,这就是佛智、般若智。无知行者欲断一切想念,不知想念即是菩提。行者未得解脱,当要得三三昧定(空、无相、无愿),若已得三昧定,则烦恼、菩提两相融合,不以微细习气为烦恼。
牛头法融禅师曰:「复闻别有人,虚执起心量。三中事不成,不转还虚妄。心为正受缚,为之净业障。心尘万分一,不了说无明。细细习因起,徐徐名相生。风来波浪转。欲静水还平,更欲前途说,恐畏后心惊。无念大兽吼,性空下霜雹。星散秽草摧,纵横飞鸟落。五道定纷纶,四魔不前却。既如猛火燎,还如利剑斫。」
法融禅师答说:「还有听到有些人,修行时对于虚幻之法取心量思虑,或执虚妄空为实。像这种人是不知修行过程之现象,有如医药中之三事,不知何时该下药对治,用何药治何病,药到要病能除。若一个不明究理者,三中事不成,微细虚妄念起不除,当然此心为微习所缚(业缚),或为正定三昧所缚(执空被缚),这样就是净业障,那是根本不可能的。真心现起尘劳只剩极微,不了知心性与其性用者,会把真心感缘所现之境,以为是无明起心法。当然微细、微微细习气有时,因其能起邪真如之性用,也因此而有缓慢的名相生起于心中。此等微习当境风来时,平静水转成大小波浪。若欲静水永远保持平静,更要往前去说些修证的佛理,惟恐执有行者知道后还会引起心惊吓、慌乱。若行者能保持无念或有念无主,则此行者能做狮子吼;悟得性空始能起妙有,就能空中下起霜雹。千万星辰散去,秽物杂草自不能存,当然会被摧毁;心无所执时,折腾中可使飞鸟摔落下来。行者能不住一法守真空,五趣牵扯的轮回不再,五蕴、烦恼、生死与天子魔等四魔不着,既然悟此境地当如猛火燃烧起,无所不尽毁;还可像利剑样,可断折一切物,行者自然超凡入圣。」
按语说:「复有人对虚妄不实者,执持而起心思,且对症下药、用药治病、药到病除等三中法门亦不能成功,将引业转还成虚妄。若心为正受(定)所缚时,应该名为净业障。微尘不了,即是无明,微细习气终将衍成种种法相。境风吹来波浪起,应使它回复平静无波。某些事似不应说在先,恐造成所知障,生出无谓烦恼。总之,以无念来应一切缘,以性空来应一切境,终可达星散、秽草摧、鸟道纵横间下落,世间五趣及五蕴、烦恼、生死与天子魔等四魔之障,均可如引猛火而烧灭,以利剑来砍除魔障。」
(2006.05.24.撰于法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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