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,音(席)sek8时极切
七、八二偈,南传、北传不管在偈意或字句结构上均十分相近,所以就不再分别作解说,而以北传偈颂为主,辅以南传的意涵来释义。
第七偈说:学佛修「行」,若不能正知此五蕴身心的无常、苦、非我、不净,而执「见」此「身」为恒常、安乐、自由、清「净」,那就会因爱着此身而放纵感官于欲乐的满足。「不」能善自「摄」护眼耳鼻舌身意「诸根」门,「饮食不」知「节」量,懈「慢」怠「堕」(「堕」,懈怠之意,通『惰』)、意志「怯弱」而不能精进于佛法的修学,如此之人,终究会「为」爱欲烦恼等「邪」魔「所制」服,而随烦恼造恶自苦,「如风」之吹倒(「靡」,倒下之意)弱「草」一般。
反之,第八偈则是讲正面的:能如实正「观」此色、心和合之「身」,是无常、苦、非我、「不净」,而随时要变坏的,那就会珍惜此身,善「能摄」持密护「诸根」门,而不任劫功德贼长驱直入;在饮「食」上「知」所「节度」,而不贪图美味享受;又能本着对佛、法、僧三宝的信心而「常乐」于「精进」,如此之人,终「不为」爱欲烦恼等「邪」魔所「动」乱,「如」同强「风」之无法撼摇「大山」一般。
关于这二偈,有二句是必须加以说明的:
一、北传第七偈的「行见身净」,南传《法句》译作:「唯求住净乐」;「住净乐」,了参法师注解为:见色身以为净而好乐之。净海法师所译的《真理的语言──法句经》作:『住在(不清净的现实)观为清净』,他在加注也说:原句义为『住净观』,即住于不清净观为清净,也就是寻求生活上的欲乐。再参考周金言居士与敬法比丘依南传所译的法句,则分别作:『人若追求色身欲乐』与『住于欲乐中的人』。所以在释义时解说为:因执身为(常、乐、我、)净,而放纵感官随逐欲乐。
第八偈的「观身不净」,南传《法句》译作:「愿求非乐住」;「非乐住」,了参法师加注为:指不净观,如观三十二不净身等。净海法师译作:『住在(不清净的现实)见为不清净』(加注:原句义为『住不净观』)。显见各译本,此句皆作『不净观』解。诚然不净观是佛法中的二甘露门之一,但考量此一法门系佛为出家弟子对治男女欲所说,并不适用于一般在家学佛者,而且一般众生对于自我的爱执,也不仅止于执为清净相,更执其为恒常、安乐,且有独存、不变、自由的自我,所以在解说上就予以引申而广解为:观身无常、苦、非我、不净。
二、北传第七偈的「为邪所制」与第八偈的「不为邪动」,句中的「邪」,南传译句系作「魔」(「彼实为魔服」、「魔不能胜彼」),魔有障碍之意,了参法师加注为:指情欲,净海法师则注为:指人自心中的烦恼,故而解说为爱欲烦恼等邪魔。
这二偈,南传有一个因缘故事是说:摩诃迦罗与小迦罗二兄弟,平日即往来各地、经商为生,有一回他们在旅途中听闻了佛陀的说法,内心十分法喜,于是二人就在佛陀座下出了家。
虽然同时出家,但兄弟二人却截然不同,哥哥摩诃迦罗常常就是依佛教法,而在僻静处专精修习身念住与无常观,所以不久也就证得了阿罗汉果。反观小迦罗,他却对佛法的修学及身心的训练没什么兴趣,倒是对世俗的欲乐念念难忘。
有一次,佛陀带领了包括他们二人在内的比丘众,在尸舍婆林中停留,小迦罗昔日的妻妾们得知此事,就来礼请佛陀及众比丘前去应供,因此小迦罗也就顺理成章地先返俗家去安排饮食、座次等事宜。但是此次返家,却也成就了他还俗的因缘。
摩诃迦罗昔时的妻妾们见此,就也想循此模式劝服摩诃迦罗还俗,所以第二天也来礼请佛及众比丘到家里应供。供养毕,她们就向佛请求,让摩诃迦罗留下来随喜,佛陀也答应了,于是就率领众比丘先行离去。
一行人走到村子口,众比丘就向佛陀禀白内心的疑虑,深怕摩诃迦罗也与小迦罗一样,被妻妾们动之以情而还俗去。佛陀就告诉众比丘说:他们兄弟二人是不同的,小迦罗虽然出了家,却无法在佛法中安顿身心,而仍想念着感官的欲乐;摩诃迦罗则已对佛、法、僧三宝及解脱圣戒毫无怀疑,并坚定而精进于解脱之道,不再为世间的欲乐所诱动,佛因此对众比丘开示了如下的偈颂:
「唯求住净乐,不摄护诸根,饮食不知量,懈惰不精进──彼实为魔服,如风吹弱树。
愿求非乐住,善摄护诸根,饮食知节量,具信又精进──魔不能胜彼,如风吹石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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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法,尽管有其深奥的论理、广大的法门,但修行却必然是植基于平常日用中的,不论出家、在家皆然。很多人或因为法门无量而觉得无所适从,或因为接触到某一种法门、看到某一种仪轨,就自以为那是佛法的全部,以偏概全,而失去修学佛法的信心,这是未免可惜的!这二偈,明确指出修学佛法的入门初阶──由善摄诸根门、饮食知节量入手,具信而精进于止恶、行善、净心,如此,才算真正踏入了『学佛』之门。
印顺导师在《成佛之道》的〈三乘共法章〉讲到戒学的修持时,也开示了与此相近的六种修法:『密护于根门,饮食知节量,勤修寤瑜伽,依正知而住,知足、心远离。』1一般人总是随顺自己的惯习、喜好而追求一切、享用一切,在漫不经心之中,摄取可意的境相而起贪、不可意的境相而生瞋,事不关己或不加作意之时,心又蒙昧不觉而生痴,故而总是受制于外境,由此起惑、造业、受苦而浑然未觉。
这里,导师慈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觉知自己的方法,告诉我们该如何密护根门,那就是:对外境与自心始终保持正知、正念。何谓正知、正念呢?『对于外来的境界,或内心的境界,要能正确认识他的危险性,是好是坏,叫正知。对于正知的,时时警觉,时时留意,叫正念。』2寥寥数语,便切中我们日常用功的要点,学者若能依此慢慢训练自心的敏觉性,相信对于自心与外境即更能如实地认知;也唯有真切地认知自心与外境,现见真理才成为可能!
再以「饮食知节量」来看我们平日的衣食住用,我常常说:我们一个人『需要』的其实不多,『想要』的才多!在世俗人的眼里,物资的受用,常常不只单纯地为了维持基本的生存需求,而却成了财富、身分、权位的表征。但是在竞逐美食、美颜、精品、名车、豪宅……等等光鲜亮丽的外表里,内心又何尝踏实过!
出家学佛,衣、食、住、药皆来自于信施,理当随缘而知足地受用,以滋益身心、用功修行,上报四重恩。在家学佛,虽是以己之辛勤所得而换取一切物资,然『一日之所需,百工斯为备』,难道不该同样感众生恩,而善用此难得的人身来从事有意义的工作,以利乐人群吗!『醲肥辛甘非真味,真味只是淡;神奇卓异非至人,至人只是常』3。唯有识得『粗茶淡饭』滋味的,才能真正『乐天不忧』;而能安于『扫地焚香』之乐的,显见其人『清福已具』。人生苦短,好吃的、好穿的、好用的,吃过、穿过、用过,其实不过尔尔!但是走过这一生,至少要不辜负此身、不枉学佛法,至少要让它对自己、对别人都有意义!
【北传】
9.不吐毒态 欲心驰骋
未能自调 不应法衣
10.能吐毒态 戒意安静
降心已调 此应法衣
驰,音(池)ti5地祈切
骋,音(逞)theng2他景切
调,音(条)tiau5地侨切
降,音【航】hang5奚庞切
【南传】
9.若人穿袈裟 不离诸垢秽
无诚实克己 不应着袈裟
10.若人离诸垢 能善持戒律
克己与诚实 彼应着袈裟
穿,音(川)chhoan1出官切
袈,音(加)ka1求家切
裟,音(捎)sa1时家切
垢,音(古)ko2求古切
秽,音(荟)oe3英【过】切
持,一音(池)ti5地祈切
一音【徐】chhi5出其切
此二偈,北传说:「不」能「吐」弃贪、瞋、痴等「毒」害障覆我们心「态」的烦恼恶,而任由追求恶「欲」的「心」纵情「驰骋」(奔竞、奔走之意),想贪就贪、想瞋便瞋;「未能」善「自调」御身语意三业,既无意于出世解脱,又不能与佛陀利济众生的精神相契应,此人即「不应」穿着佛的「法衣」(或可解说为:此人即与服佛法衣的出家真义不相应),以免障碍别人对佛法生信。
反之,若「能吐」弃贪、瞋、痴等「毒」害障覆我们心「态」的烦恼恶,又持守净「戒」的话,身语「意」业就能得不悔及「安静」、清凉的法乐。「降」伏自「心」的恶欲与不善法,热恼忧悔也「已」获得「调」御,「此」人才是真正依教奉行而「应」服佛的「法衣」者(或可解说为:此人即与服佛法衣的出家真义相应)。
南传意涵大抵也同于北传,是说:「若人」剃除须发、「穿」上「袈裟」,随佛出家,却「不」能将出「离诸」烦恼「垢秽」列为第一要务,「无」法发起真「诚」为法的心,踏「实」地修行,以「克」除自「己」修道的种种障难与世俗名利欲望的诱惑,那他实在「不应着」上「袈裟」。
反之,「若人」以出「离」烦恼「诸垢」作为他修道的首要目标,而「能」藉由「善持」佛制的「戒律」,以「克」除自「己」修道的种种障难「与」名闻利养的诱惑,真「诚」为法、踏「实」修行──因为怀此出世解脱的心,所以「彼」人实「应着袈裟」。
这二偈,南传同样也有一个因缘故事是说:有一次,佛的二大上首弟子舍利弗与目犍连尊者,离开舍卫城到王舍城去。抵达那里之后,王舍城的信众们就邀请他们和其他比丘,一起接受早餐的供养。此时,信众中有人就将一件价值不菲的布料捐给主办者,言明若经费短绌,就卖掉它来添补;若不缺,就转供养给他们认为最有资格拥有它的比丘。由于当时经费无虞,所以主办者就决定将这件布料转供养给有德比丘;但是该供养谁好呢?舍利弗与目犍连只是偶尔到这里来,不如就将它供养给在此化区享有盛名,又兼受出家、在家四众弟子拥护的提婆达多吧!
提婆达多在得到这件布料之后,就将它作成了袈裟,穿在身上。有比丘从王舍城到舍卫城去,遂将此事禀白了佛陀,佛陀便告诉众比丘说:这并不是提婆达多第一次接受他不该得的布料,在过去生中,他也曾经如此。某一世,他生为一名猎象人,那时象群都集结在某处的森林,有一次,正巧让他观察到这些大象在见到辟支佛时,都会虔敬地下跪行礼,于是他就将一件黄色的袈裟披在身上,伪装是证道的辟支佛,等在大象出入的路上;而其实他手里正拿着长矛,好整以暇地准备猎杀它们。
后来象王发觉到同伴的数目越来越少了,就决定到象群后面去看个究竟,这才识破了猎象人的诡计。象王英勇地躲过猎象人的长矛,还用象鼻将他整个人高高地卷起,它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往地上一掼,就夺去他性命的;但是猎象人身上那一袭黄色的袈裟,却使象王决定饶他一命!因此,佛陀便告诫诸比丘说:
「若人穿袈裟,不离诸垢秽,
无诚实克己,不应着袈裟。
若人离诸垢,能善持戒律,
克己与诚实,彼应着袈裟。」
※※※※※
这二偈,依南传,是佛陀藉提婆达多的因缘以教诫比丘出家(着袈裟)真义的法句。提婆达多,在佛教徒的意念里,向来是被定义为害佛、破僧的恶人。但是依印顺导师据律典研究而写的〈论提婆达多之破僧〉4一文所述,提婆达多其实聪明广学,而且还曾经得过舍利弗的真心称叹;特别是他专修禅定、引发神通,这都不是一般修行者可以轻易达到的。只是,如我常说的:难能,并不一定可贵!他终因动机不纯正,在内有优越感、领袖欲作祟,外加王家尊敬、释种拥戴、苦行风尚等因素的推波助澜下,由争取助佛扬化的地位不得,进而要求佛陀交出领导权,而终于犯下率领伴党及五百初学比丘叛佛出走的恶行来。
到底是什么害了提婆达多呢?归根结柢,还是自心的烦恼未能伏除所致
!出身释种的优越,修定得通、自以为能修别人无法达到之苦行境界的优越,来自王族、释种比丘及一般信众拥护的优越,渐渐腐蚀了他,使他不再认识自己,而嫉视起舍利弗、目犍连在僧团中的地位来。后来,甚至狂妄地认为自己所标举的『五法是道』更胜释尊的中道法!嫉与慢的发酵,终于彻底地将他毁灭!──此真足为所有学佛者之殷鉴!出家难!难在『真实的出家者,(要真心)为了「生老病死忧悲苦恼」的解脱』,要否定自我财产的私有与男女情感的互相系属,而『营为舍离我执的生活』5。当然,出家众中不乏为了情感、债务、生活逼迫,乃至其他不纯良动机而出家的,或者身虽出家而『草衣内贪浊』6,或在名闻利养中迷失堕落的,佛说此二偈,用意即在警醒出家修行者,勿忘远尘离垢、出离生死的初衷──涅槃寂静的究极理想,那才是里外一致的应服法衣者。
至于在家学佛者,亦莫因为自己识得些许佛法,就妄生分别:此僧应法衣、彼僧不应法衣,此僧有修行、彼僧没有修行。要知道:出家、在家,同样都是生死凡夫而发心学佛,只不过二者的生活方式及担负的责任、义务不同而已。有些信徒对出家师父之恭敬,是完全不加简择地言听计从;有些则是以超高标准在批判、呵求出家师父,这二种极端都并不理想,而应当『敬僧莫呵僧,亦莫衡量僧』7,本着『依法不依人』的态度来亲近学习。至于如何抉择所依的法,那还得学者在佛法的义理上多自求充实才成!(待续)
【注释】:
1.印顺导师,《成佛之道》(增注本),页192~197。
2.同1.,页193。
3.语出明.洪自诚《菜根谭》。
4.印顺导师,《华雨集》第三册,页1~36。
5.印顺导师,《佛法概论》,页218。
6.本经〈教学品第二〉(大正4.559下)。
7.同1.,页24~26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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