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文:侵凌道德。
【原文】
恃才放诞口无稽,道德如何妄品题。
狂悖卓吾遭显戮,罪魂还要受犁泥。
注:圣贤以人言,道德以理言,即圣贤所垂之训,载在经典,垂诸万世者也。侵凌者灭裂准绳,妄为评驳,敢侮圣言,是不知天命之小人也。
案:李贽,字卓吾,赋有小才,持论苛刻,不近人情。尝称始皇为圣帝,则天为圣后,冯道为圣相,反贼林道乾为二十分胆、二十分识。著《藏书》数十卷,皆称扬小人,指谪君子。惟孔子不敢置议,自孟子以下,历代名臣巨儒,无不被其讥讪。尤不喜道学,宋朝廉洛关闽诸书,尽斥为邪说,且骂为丧心病狂。曾看朱子《四书集注》,扑案大怒,命木工刊朱子像,伸两手作长辑状,置书案上,每阅一章,则曰:“此章应如是解,尔为何胡讲?”用戒尺责木手一二十下,甚至怒起连像打碎。倏碎倏刊,看毕一部《四书》,凡易像数十。守郡日,朱子后人来谒,贽曰:“圣贤义理深远,尔文公妄为窥测,若与吾同时,当命作奴辈也。”后人曰:“先文公潜心数十载,凡七易稿方克成书,岂同等闲?”贽笑曰:“第七遍尚如此欠通,前注可知。”急命送阅,初遍,即其意见,乃大惊,阅到第七遍,方觉至精至当,然心虽折服,而口肆讥评如故。后以狂妄革职,乃削发为僧。每当说法时,犹紫袍黄盖金带,存太守本色,更肆为邪说。云大道不分男女,同食同寝,均无妨碍。男女被其蛊惑,归教者凡数千人,渐有不轨之事。拿问,弃市,受决时,一膝著地,口诵梵语,至死犹诡谲云。
附:江阴杨居士于水次得沈香观音像。自宋以来,岁设两庆道场,邑人毕会。正德元年,有王令召胥隶不至,知为赴会,大怒,于是往寺取香像,积薪而焚之,将金脏存库,众叩头乞免,不从。后王令入觐,中途忽患腹痛,召僧忏悔焚像事,僧曰:“大士普照十方,幻躯犹舍,岂为一像辄生嗔恨?但护法诸神欲彰现报,恐不免也。”于是心痛转剧,体烂肠出,还至观音寺河下而死。(《感应篇集注》)
杭州武举吴姓者,精拳勇,日事扛帮唆讼,拉诸友憩连桥蒋相公庙。一友从旁翻阅《太上感应经》,吴揶揄曰:“此等书只好哄愚夫愚妇耳,士大夫岂宜演说?可笑真西山一代大儒,乃亦序此。”语未毕,忽仆地呕血不止,诸友扶归。询之,吴云是时见左右鬼判大喝一声,心胆俱落,不三日而殂。此钱塘张溥字鼎玉者所目睹,三韩明鼎识。(《立命全书》)
撼树蚍蜉自丧生,阴霾何损日华明。顽心不信牢难破,安得时时霹雳声。(徐太史诗)
【译文】
汪:圣贤是针对人而说,道德是针对道理而说。即是说圣贤所教导人们的语言,在经书典籍上记载着,流传万世。侵犯凌辱的人灭绝圣贤制定的准则,对圣贤的话胡乱加以评论反驳,胆敢轻慢圣贤的言语,这是不知道天命的小人。
案:明代李贽,字卓吾,具有小的才华,所持议论观点严刻,不接近人之常情。他曾经宣称秦始皇是圣明的皇帝,武则天为圣明的皇后,冯道为贤明的丞相,谋反的贼子林道乾是二十分胆略,二十分见识。李贽写作《藏书》几十卷,都是颂扬小人,指责贬低贤能的人。他只有对孔子不敢进行非议,自从孟子以来的各朝各代贤明的大臣、影响巨大的有知识的人,没有不被他讥笑讽刺的。他尤其不喜欢道学,将宋代的濂洛关闽各派学者写的书,全部斥责为奸邪的说教,并且咒骂他们丧掉良心,发病发狂。李贽曾经阅读朱熹的《四书集注》,敲着书桌大为发怒,命令木匠刻了朱熹的小像,伸出两手做出长揖的样子,放在书桌上。他每看书中的一个章节,说道:“这一章节应当做这样解释,你为什么胡说?”用压书的戒尺将小像上的木手责打一二十下,甚至愤怒得连木像都敲碎了。木像马上碎了,马上让人刻制,看完朱熹的一部《四书集注》,大凡更换木像数十个。
李贽做郡守的日子,朱熹的后代来拜访,他说道:“圣贤文章的意义和道理深刻宏远,你的祖先妄图加以揣测窥探,如果与我生在同一时代,应当让他做奴仆。”朱熹的后代说道:“先祖公用心钻研几十年,共修改了七次书稿,才写成这本书,怎么能等同于一般?”李贽笑着说道:“修改了第七遍还这样文理不通顺,以前的注解可以知道是什么了。”他急忙命人送来阅读,第一遍就对其中的意义和见识大为惊讶,读到第七遍时,才感觉到至为精辟,至为正确。然而,心中虽然佩服,但嘴上仍然象以前讥讽议论。后来李贽由于狂妄自大革去官职,就剃发出家为僧。每当为人讲法时,仍然身着紫色袍子,打着黄伞盖,腰里系着金色带子,保留着太守的样子,更加放肆地散布邪恶的说教。他说最大的道理不分彼此,男女一起吃饭一起睡觉,都没有任何阻挡。一些男女被他的话所迷惑,参加他的教会的共有几千人,慢慢发生了不遵守礼法的事情。将他捉拿处死刑时,他单膝跪在地上,口里念着梵语,到临死时仍然诡诈隐秘如此
。附:江阴地方的杨居士从水里得到用沉香做的观音雕像。从宋代开始以来,每年设立两次道场,那里的人全部参加。明代正德元年,有个姓王的县令,找不到胥隶,知道是因为参加观音道场,大为震怒。于是,前往寺院里拿走观音像,搬来木柴将观音雕像烧毁了,将装藏的黄金存入官库。人们叩头乞求免罪,没有答应。后来姓王县令入朝中觐见,半路上忽然生了腹痛的病,叫来僧人忏悔焚烧观音像的那件事。僧人说道:“观音的光芒普照十方,虚幻的躯体都肯舍弃,难道为了一个木像产生怨恨?但是护法的各路神灵为了显示现在的报应,恐怕你难以幸免。”于是,姓王的县令心痛更加严重,身体腐烂,肠子露出。回到观音寺的河边死了。
杭州有个姓吴的武举人,精于拳术,性格勇悍,每日寻事帮闲,挑起诉讼,拉着各位朋友在连桥的蒋相公庙中休息。一位朋友从旁边翻看《太上感应经》,吴某嘲笑道:“这种书只能哄骗愚昧的男女罢了。土大夫怎适宜演义说教?可笑真西山一代大儒,也为《感应篇》作序。”吴某没说完话,忽然倒在地上不停地吐血,那些朋友扶着他回到家。询问他刚才的事,吴某说当时看见左右两旁鬼判官大声喝叫,心和胆都惊落了。不过三日,吴某死了。这是钱塘人张溥,字鼎玉所亲眼看到的。
撼树蚍蜉自丧生,阴霾何损日华明。顽心不信牢难破,安得时时霹雳声。(徐太史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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