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孟子》中有这样一段文字,记述了孟子与其弟子万章关于尧禅位的讨论。
万章向孟子请教说:“根据历史的记载,尧把天下让给了舜,是这样吗?”
孟子矢口否认道:“不!即便是贵为天子,也不能把天下让给别人。”
万章奇怪地问道:“那么舜的天下是谁给的呢?”
孟子回答说:“是天给的。”
万章笑了:“老师,是天对舜说把天下交给他吗?”
孟子也被逗乐了;“当然不是,天怎么会说话呢?是天用暗示的方法告诉舜的。”
万章打破砂锅问到底:“天怎么暗示的呢?”
孟子见万章如此认真,郑重地说:“天子可以给天推荐下一位继任者,但不能要求天必须听他的,诸侯、大夫的继任也是如此。具体来说就是尧让舜主持祭祀,诸神前来享用,这就表示天接受了舜;尧让舜主持国家大事,天下大治百姓和乐,这表示百姓接受了舜。所以说舜的天下是天给的,是百姓给的。《书》中说‘天的察看,是从我们百姓的眼睛来察看,天的听闻是从我们百姓的耳朵来听闻’(原文: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)就是这个道理。
这次的讨论,孟子阐明了一个观点:舜的天下,不是某个人(尧)给予的,而是天给的,是人民给的,天人相通就表示天意就是民意,民意就是天意。这就是天人相通的民主观。所以说君权天授实际上就是君权民授。另外还有君权神授的观念,看似一字之差但意义已经全然不同。从汉高祖刘邦自命天生龙种、赤帝之子斩白蛇而起义,再到后来但凡是皇帝必然是天上神仙下凡等等,都是君权神授的思想,而不再是君权天授了。
孟子的这个天人相通的民主观念在当时是非常进步的思想,这个观点即使和现在西方的民主精神相比也毫不逊色。所以说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,在于讲出了千古不易的道理,而不是只靠满口仁义、博学多能、处处行善便可以做到。
孟子的这个民主观念实际上包括了两个内涵。
一、天下为公。孟子否认了舜的天下是尧给的,并且说天有自主权可以不接受尧的推荐,这表明孟子认为这天下不是某个人的私有财产,天下是公有的,权力是人民赋予的
。这和近代西方的选举制度有相似之处,只是西方的人民用手中的选票来行使决定权,而中国古代的投票则是以诸侯的朝见来投票。尧死后舜守丧三年,然后跑到了南方的豫州表示避让尧的儿子朱丹,但天下诸侯不去朝拜朱丹而纷纷去朝拜舜,这就是用实际行动对舜投了赞成票。
后世的许多英明皇帝也认识到人民的重要性。如唐太宗李世民也认可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”的道理,明白人心向背的重要,但还是认为这天下是自己的天下,自己对人民有至高无上的统治权,可以生杀予夺。至于把天下当作自己的私人财产,把国库当作自己钱包的皇帝,更是不可胜数。
唐太宗李世民孙中山先生发动革命推翻清政府统治,大书“天下为公”四字。这四字出自《礼记》,就是说天下是公有的,是全天下人共有的天下。这其中的思想也是一脉相承的。
二、服务意识。天下是天下人民的,人民把权力交给你,你对人民自然有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,担起自己的责任就是忠于人民的责任意识、服务意识。为了担当好责任,而需要权力的辅助,所以权力是用来帮助自己更好地开展工作、落实责任的,而不是拿来享受的。古时候的读书人所求“兼济天下”,做了官称为“父母官”,就是要为官者既要像父母管束子女那样教化人民,又要像父母关爱子女般爱护百姓、为民做主。这也是我们现在所说的“情为民所系,权为民所用,利为民所谋”的服务意识。
这个民主观念在我国一直都存在,不断发展,只是时机不同若隐若现。每当历史处于政治开明、经济繁荣、社会发展的时期,也是民主发扬光大之时;每当历史处于政治黑暗、民生凋敝的时期,也是民主不见天日之时。
但是要注意的是民主固然可以达成共识,但有时候也难免“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”的僵局,这时候必须要有一个决断,所以民主必须要以决断来落实,决断必须要以民主为参考,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,然后才有政通人和的盛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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