儒家文化宣扬“仁者爱人”,即人与人之间要彼此相爱,孔子说的爱人要推己及人,就是从爱自己到爱父母兄弟、爱妻子朋友,再由家庭而社会,由社会而国家,即由小到大、由内到外。
读《受戒》还让我感受到一股儒家文化的浓厚氛围。
明海在家得父母兄弟之爱,出家得师父邻居之爱。小英子爱他,他也爱小英子。整篇小说构成了一幅我爱你、你爱我,我爱人人、人人爱我的仁爱图。
小英子与明海对话,说受戒就是另一张和尚的合格文凭。这现代话语的调侃真是耐人寻味。再结合明海出家的功利思想,可见儒家的“入世”精神在此已替代了佛教的“四大皆空”,从神回到人,肯定朴素的人情与直率的人性,实际上这是汪老自然、通脱、仁爱生活理想的一个象征。
汪曾祺自己曾说:“有评论家说我的作品受了两千年前的老庄思想的影响,可能有一点
。……我自己想想,我受影响较深的,还是儒家。我觉得孔子是个有人性味的人,并且是个诗人。……超功利的率性自然的思想是生活境界的美的极致。……我觉得儒家是爱人的。因此我自诩为‘中国式的人道主义者’”《受戒》中,汪老借小英子和明海纯真浪漫的爱情生活,表现的正是这种美到极致的生活境界。
汪老是爱人所生活的世俗世界的。所以,他把自己对世俗的爱融合在《受戒》中,圆了“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”。
图片来自网络《受戒》塑造的桃花源,展现给我们的首先是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世界。
其次,《受戒》中的和谐之音还源于汪曾祺浓厚的水情结。
他在自传中这样写到:“水有时是汹涌澎湃的,但我们那的水平常总是柔软的,平和的,静静地流着。”这柔软的、平和的、静静地流着的水是从汪曾祺的故乡高邮淌出来的。
正如他自己说的:“我的家乡是水乡,我是在水边长大的,身目之所接,无非是水。水影响了我的性格,也影响了我作品的风格。”
与清新明净的江南水乡相谐,汪曾祺的心灵世界也如水一般的和谐、悠远。
“芦花才吐新穗。紫灰色的芦穗,发着银光,软软的,滑溜溜的,像一串丝线。有的地方红了蒲棒,通红的,像一枝一栖小蜡烛。青浮萍,紫浮萍。长脚蚊子,水蜘蛛。野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。惊起一只青桩(一种水鸟),擅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……”
轻描淡写的风光画卷中,透着文人所特有的清新隽永,也是汪老淡泊和谐心境的写照。汪老曾说:“我追求的不是深刻,而是和谐。这是一个作家的气质所决定的,不能勉强。”
再次,《受戒》描述的是荡漾着和谐音符的纯朴、自然的人性美和人情美。我们看到的就是生灵活现的人,他们没有尔虞我诈的心计,没有追名逐利的欲望,没有太多的琐碎和市侩,他们是最清新、最透明、最淳朴的。
文中小英子与明子的一段爱情对白更值得我们回味。小英子毫无顾忌的问明子“我给你当老婆,你要不要?”眼睛鼓的大大的明子以“嗯”作答时,小英子并不满意,“什么叫‘恩’呀,要不要,要不要?”,终于使明子大声说:“要——!”。
这简单的对话中,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有几分俏皮又有几分野性的农家少女,但他俏皮得率直野性得可爱。人们同时也看到了一个有几分憨厚又有几分俏皮的小和尚,一个大声的“要——!”和一个小声的“要”是小和尚对爱情坚定而深情的表白。
最终,他们的爱情在芦花荡里得到了升华。
于是,一种和谐的,至真至纯的人性,带着水的清新气息成就了汪老清新明朗的梦。
那梦是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世界。一个率性而没有束缚的世界。一个安静快乐没有纷争的世界。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以儒家为主流,儒道佛精神共同构成的一种艺术人生。
作者简介
蛐蛐菌:八小时以外,读书、思考、写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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